天冷极了,下着雪,又快黑了。这是NOIP的前夜。在这又冷又黑的晚上,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在机房敲着代码。她从班里逃出来的时候还拿着一本算导,但是有什么用呢?那是一本很破旧的书——那么大,一向是她妈妈垫桌角的。她默写SPFA的时候,年级主任突然冲进机房,吓得她把算导都丢掉了。书叫一个学数竞捡起来拿着跑了。他说,他可以用那本书当草纸,证明切比雪夫定理。

  小女孩只好自己写二叉堆,一双小脚冻得红一块青一块的。她面前的草纸堆得满满的,上面全是DP转移方程。这一整天,没有一个OJ让她AC一道题,她已经交了32遍采药了。

  可怜的小女孩!她又冷又饿,浑身战栗地写着二叉堆。CRT显示器发出的光落在她的枯黄的长头发上,那干枯的头发打成卷儿披在肩上,看上去就像二叉树,不过她没注意这些。每个显示器里都透出光来,机房里飘着一股CPU发糊的怪味,因为这是NOIP前夜——她可忘不了这个。

  她在主函数前面停了下来,蜷着趴在键盘上。她觉得更冷了。她不敢回家,因为她还没调完二叉堆,没写对一个DP方程,教练一定会骂她的。再说,换成别的数据结构,一样写不出来。这些题都太水,虽然神犇都写过题解了,但是题解上一般都只有三个字:傻X题。

  她几乎绝望了。啊,哪怕一个函数不会RE,对她也是有好处的!她每写一遍程序,跑出来的结果就不一样,要是她有数据,她就知道哪一个程序是算对了的。她得不到数据了,因为机房上不去网了,全校的网速都让隔壁的年级主任拿来下小电影了。如果能保证下一个程序能AC,她就敢再写几十KB的代码,但是她是不敢啊,她怕又算出来一个奇葩的结果来。   她新建了一个cpp重写了程序。编译通过了了,样例过了。这次,她感觉自己站在IOI的考场中AK。学校的大门上,贴着“我校学生以国际金牌向110周年校庆献礼”的条幅。在班级内的非诚勿扰中,全班男生都给她留了灯。这时候,程序又RE了,她面前只有cmd上的黑底白字。

  她又写了一道模拟。这一回,她坐在美丽的二叉堆下。这棵二叉堆,比她在丽洁代码中看到的常数还要小,还要短。眼前是许多优美动人的ASCII码,那些都是她写的程序,各种可爱的指针在跳跃着,满世界都是系统栈,都在向她眨眼睛。小女孩向眼前的系统栈伸出手去。这时候,眼前的ASCII码还在,条幅还在,指针还在,年级主任还是和蔼地微笑着。只见那些代码那些指针越升越高越升越高,最后成了在天空中闪烁的星星。有一颗星星落下来了,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细长的红光。

   “有一个什么人快要死了。”小女孩说。唯一疼她的学姐保送之前告诉过她:一颗星星落下来,就有一个灵魂要到上帝那儿去了。

  她notepad++中又写了一个快排。这一回,她把能用的IDE都用了。学姐出现在亮光里,是那么温和,那么快乐。 “学姐!”小女孩叫起来,“啊!请把我带走吧!我知道,系统栈一溢出,您就会不见的,像那校门的条幅,浮点数的精度,循环队列的空间一个样,就会不见的!”

  她赶紧编译了5KB的高精度模板,要把学姐留住。一大把程序发出强烈的光,把机房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。学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,这样美丽。她把小女孩抱起来,搂在怀里。她们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,越飞越高,飞到那没有DP,没有图论,也没有数据结构的地方去了。

  第二天清晨,这个小女孩坐在机房里,两腮通红,嘴上带着微笑。她死了,在NOIP的前夜死了。NOIP Day1的太阳升起来了,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。小女孩坐在那儿,显示器上还有一坨编译过的代码。

  “她想好好复习复赛。”人们说。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,她曾经多么幸福,跟着她学姐一起走向新世界的幸福中去。